“这么说,你已经安排好轮换次序了。”塞萨尔思索着说,“我想,是我和你一次,你来带我了解这片区域;然后我和阿婕赫一次,我来带她了解这片区域;然后是阿婕赫和阿娅,因为她没法对一个根本说不了话的人滔滔不绝出言讽刺;最后则是阿娅和你。我和阿娅最好不要单独相处,你和阿婕赫也一样。”

  “难以置信。”塞弗拉说。她难以接受地皱起了眉。

  “怎么了?”他问道。

  “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致,想到这事的缘由,我就非常绝望。”塞弗拉说。

  “你这发言很不礼貌啊,公主。”塞萨尔也皱眉说,“难道曾经是同一个灵魂的同一个人也要互相嫌弃吗?”

  塞弗拉拿起树枝烤肉,无动于衷地咬下一块。“即使我们还是同一个人,我这部分也会对你那部分深感自责,酋长。”她对他说,“我曾经认为我的兄长穆萨里,或者说,我认为萨苏莱人的酋长可以拥有十多名妻子,这是种野蛮的习俗。看到你我才意识到,有些人不需要习俗也在干这种荒唐事。”

  “你这算什么评价?我只是擅长爱人而已,况且我也没有想找十多个妻子。”

  “你的发言才是令人绝望。”她评价说。“你这么擅长怀疑,在这种事上却坚决地像是要发疯。你一定是把你对自己欲望的怀疑都扔到我这边去了。那些惭愧、自责、羞耻还有抗拒。然后剩下了什么?一个欲望的孽怪。”

  “你说得好像你是人我是兽一样。”

  “若说人的灵魂中都有人性和兽性的部分,你分到的兽性一定特别多。”塞弗拉说。

  “我觉得你比我更擅长杀人,你分到的兽性才是特别多。”塞萨尔说。说完之后,他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阿婕赫,然后决定换个说法。“不过我想,兽性也不完全是坏事,人们总是要更复杂一些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。”他道。

  塞弗拉发现了他口风的改变。“我记得最开始,我是为了把这家伙从你身上赶走才动身前往北方,”她说,“结果到了现在,你竟然对她产生了爱和欲望?”

  “她救了我许多次命,我只是想为她说几句话。”塞萨尔辩解说,“当然,我确实是爱她的。这事不需要什么理由,不是吗?倘若有一天我不幸死去,我也许会把我的尸体交给她,让她代我完成我没能做到的事情。也许你就是缺了爱人的能力,才会无法接纳她,也无法和她一起在世间徘徊。”

  塞弗拉把下颌往阿娅那边偏了偏。“你看着我右手边的人再说一遍。”她毫不客气地说。后者刚咬下一块肉,听到这话差点呛了出来。阿娅抬起胳膊对他们连连摆手,似乎想说别把她给牵扯进去。

  塞萨尔对阿娅微笑,然后收获了一个很不友善的瞪视。被人丢掉的弃婴长大后遇见当年弃养她的父母,说不定就是这种感觉。但说真的,他真的是把她给忘了。

  “这么说来,你们现在是在找什么?”他问道。

  “被尘封的历史。”塞弗拉说,“你已经去过索莱尔的城市了。你应该可以理解那段尘封的历史对我们至关重要。揭示掩埋其中的真相,才能揭示我们正在面对的威胁。菲瑞尔丝、索莱尔、米拉瓦、最初抵达北方并建立卡萨尔帝国的人们、各神殿从上一个纪元存在至今的神选,”她说着瞥向阿婕赫,“还有她,初诞者阿婕赫,所有疑问都集中在它们身上。”

  这俩人的对视也不怎么友好。

  “也许还有我们。”塞萨尔说。

  “最重要的是,”她说,“我们发现菲瑞尔丝不止一次来过这地方。最初她是和一些法师一起过来,那时候,她带走了阿婕赫。但后来的一次,我们认为她带走了一些更邪门的东西。”

  “菲瑞尔丝是从那之后变得诡异了起来?”

  “也许是,我也不确定。但要说菲瑞尔丝如今的存在,一定是从这座坟墓开始的。她摒弃了很多东西,然后又得到了很多东西,还做到了索莱尔和各个神选者都做不到的事情。她能行走在这个尘世中。”塞弗拉说。

  吉拉洛忽然开口,他的嗓音低沉暗哑:“最后这件事和我无关。虽然当年我教了我能教给她的一切,但让她这种存在驻足世间并不可能。此事有违我们族裔的根本认知。不过,既然她做到了,就说明她在无法想象的存在那里得到了无法想象的手段,那个存在本身,恰恰是我如今最想追问的。”

  “你真觉得,你能在这个地方追问到一切?”塞萨尔有些惊异。

  “我并不确定,”吉拉洛说,“但这里是唯一的线索。我们的王朝还存在时,一直有人怀疑我们的国王陷入疯狂的理由。虽然当时我已经住在世界最边缘,对王朝的中心并不了解,但是,即使在我死后,我的残忆也听说过伊斯克里格的事情。”

  塞萨尔看向阿婕赫,又看向塞弗拉。“你们这一世的父亲。”他说。

  “没错,”塞弗拉颔首说,“虽然伊斯克里格现在是个痴愚的老人,但吉拉洛说,当年他孤身前往疯王所在之处弑杀了自己的父亲。在那之后,伊斯克里格不知为何拒绝见任何人,只是一路北上深入这处古老的坟墓。待到他归来之后,他已经神智受损,思维破碎,这处坟墓也随后受诅,时间的秩序彻底破碎,再无人敢轻易接近。”

  “虽然再无任何人可以见证他的事迹,”吉拉洛说,“但我认为,伊斯克里格王子是我们最后的英雄,他所诞下的后裔也是我要予以庇护的公主。此事毋庸置疑。”

  “听起来像是他把什么东西封在了坟墓里。”塞萨尔说,“你们觉得是菲瑞尔丝后来把那东西带了出来?”

  “菲瑞尔丝还年轻的时候,”吉拉洛说,“我就发现她拥有的不止是对自身道途的渴望,还有很多很多复杂难明的东西。那些情绪掺杂在一起就会成为毒药,让人做出无法想象的决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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