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萨尔抱起戴安娜,把她放在自己肩上。她拿手指敲了敲他的头盔,说:“真是难得,塞萨尔,这可是逝去的神坐过的肩膀。我们要是把这块铁拆下来,一定可以把它摆在神殿最中央供人祭拜。”

  “你是在讽刺?”

  “随你理解。”戴安娜若无其事地说,“另外,下方的食尸者群落规模夸张得惊人,我觉得要比它们巢穴那边的规模更大。如果只是狩猎你,用不着这么大规模的族群才对,——这边投入的越多,巢穴那边就越虚弱。”

  “它们再一路往北就可以绕行到庇护深渊西边去了。”塞萨尔说。

  “也许它们的族群并不和睦?比如说族长和族民意见不合,部族本身有分裂的征兆,诸如此类……不过不管怎样,趁着那位存在的凭依还没完全解体,我们得尽快离开。”

  “但是,如果这支食尸者群落真从深渊以西绕行到诺伊恩……”

  “寄封信过去吧。”戴安娜说,“就说我们至少停住了它们的巢穴,它们的群落本身也少了大半。余下的让老家伙自己想办法就好。”

  …….

  血红色的云层正在降下,浓雾一般淹没了古拉尔要塞的外城区,也吞没了城外帝国军队构筑的阵地。血肉傀儡和规模庞大的混种野兽人就着大雾的掩护狂奔前行,一部分冲过外城饱经践踏的街道,意图冲垮守卫内城城门的战线,另一部分冲过城外支离破碎的田野,很明显是要兼顾两个方向。

  此时,一道格外粗壮的熔火之线覆盖了内城边缘,赤红色的火墙冲天而起,裹挟着大量岩石升上半空中,并在熔火之线内刻下了一条撕裂大地的伤痕。随后内城边缘处的一段城墙坍塌,崩解成一团巨大的烟尘和瓦砾堆。

  明显是希赛学派刻意为之。

  如戴安娜所说,如果人们允许一整个法术学派踏上战场,城墙也好,棱堡也罢,都会变得毫无意义。并且,这种规模超出预计的法术一定是他们学派的宗师在施法。时间紧迫,必须分出个生死了。

  浓雾尚未彻底扩散开,阿尔蒂尼雅带兵呼啸着冲出东侧城门。他们沿着巢穴的另一边绕路切向帝国阵地的侧翼,排出多股锋利的箭头阵。

  众多血肉傀儡攀附着巢穴的塔楼往帝国阵地抛射血肉尸块,希赛学派的法师们也加剧了熔火的喷发做出回应。道道烈焰之墙把野兽人狂奔的前路切得支离破碎,宛如一系列由火焰描摹出的几何多边形。大片绯红的燃烧云亦从法师们的阵地升起,和诅咒的血雾相互拮抗,并如火山喷发一样往上抛射出巨大的熔火球,抛向野兽人发起冲锋的方向。

  那些熔火球裹挟着飞溅的岩浆和熔流倾落在地,吞噬了大片鲜活的血肉,将焦黑如煤炭的尸块掀上半空,使其四散崩解,扬起焦臭的黑雾。法术轰鸣造成的声响直冲天际,但随着食尸者巢穴中涌出规模超乎想象的混种野兽人,整个峡谷似乎都在颤抖。扭曲的血肉和纷繁的色彩汇聚成巨大无比的兽潮,更有萨满在狂奔的血肉傀儡上支起防护法咒对冲,将熔火球崩解成四散的火花,将熔火之线径直切断。

  帝国的阵地里,骑兵已经列好军阵,长枪手往前行军,大炮和火枪手也开始爆发出齐声轰鸣。他们的一切都朝着野兽人的大群做好了进攻准备。

  阿尔蒂尼雅察觉到军队阵型变化时出现的空隙,立刻高声呼喊,带着队伍在迷雾遮掩下进一步转向。他们纵马前行,用靴子上的马刺激得战马狂奔越跑越快。在可以清晰看到敌方侧翼后,他们立刻发起一轮火枪齐射,造成大量惊叫和死亡。然后他们把身子放低,压住长枪,用狂暴的奔驰冲进在火枪齐射中乱作一团的士兵阵地。

  她要求在近得可以看到敌军面孔时再发起火枪齐射。

  帝国方的指挥者明显把注意全放在了野兽人身上,没想到有人会带着士兵冲出城,借着非自然的迷雾遮掩往他们的侧翼发起冲锋。绝大部分帝国军队已经和野兽人陷入正面交战,侧翼的火枪手和薄薄一层长枪手几乎没做出有效的抵抗,就已经陷入分崩离析。

  战马嘶鸣,长枪折断,狂奔过头的骑手被受惊的战马掀上半空,兵刃的碰撞也在战场中响成一片。混战到这种地步,除非敌方指挥官想残害自己人,不然法术和火炮已经不可能往他们身上倾泻了。阿尔蒂尼雅用重剑劈开盾牌,击碎人脸,然后俯身避开长众筹群④五⑥①二柒玖肆〇枪戳刺。她低伏在地往前疾奔,矮身挥剑,将一连串高举长枪抵挡骑兵的长枪手双腿切断。

  因为东侧受到袭扰,冲阵的野兽人也找到了帝国军阵的空隙,沿着东侧的混乱狂奔而来。她听到有帝国军官大喊着坚守前方阵地,不要往后张望,于是她高举战旗命令火枪齐射,进一步击溃他们东侧的防线。与此同时,大批帝国部队正从后方往她这边包夹过来。残酷的白刃战逐渐焦灼,由于她的搅局,某个自认掌握局面的人已经乱了阵脚,野兽人也冲过了沟堑如海潮一样淹没了最前方的帝国阵地。

  人类和野兽人挤成一团,越来越多的法术和炮火无法顾及前线,只能往后方倾泻。

  ……

  鲜血与烈火、诅咒和焚毁的拮抗使得他们头顶如同末日降临,那混杂的大雾低得仿佛触手可及,太阳也给完全遮蔽,把一切都变成了变幻莫测的血色和绯红。

  特里修斯在丘陵上看着他的血亲带队冲入侧翼,配合野兽人大群的冲锋使得军阵左翼节节后退,军官们的喝令也无济于事。他不得不调遣后方军队前往支援。不是他没有考虑保护侧翼的必要,是所有野兽人都在巢穴中聚集,动向可谓一清二楚。在这等阵势中,怎么会有人出城送命,——还是配合野兽人打乱他们的阵地?

  “是法师们自作主张了,殿下。”莱利乌斯说,“希赛学派对要塞的威胁也许已经大过了野兽人。如果那位殿下不把这边当作拯救者,也不把方才的毁灭当成消灭野兽人时发生的小小意外,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。”

作者 admin